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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陀為何不願意回答有關“十四難”的問題


佛陀在世時,有一位比丘喜好思惟“十四難”的問題,他每天反復思考著這些問題,卻無法找出答案,這令他寢食難安。有一天,比丘終於忍不住了,帶著自己的衣缽走到佛陀的住處,跟佛陀說:“佛陀,請為我解答十四難的問題,如果我明白了,就繼續留在僧團。如果您無法為我解答,我就要離開您,另尋名師了。”

佛陀看著這位比丘,感慨地說:“你真愚癡啊!我一生說法度眾,幫助所有眾生解脫老病死的煩惱。此生老病死的問題才是當務之急。至於你問的十四難,只是無意義的辯論而已,對於實際的解脫煩惱而言,一點幫助也沒有。如果解釋給你聽,既非真實道之理,對修行、解脫又有何助益。”

接著佛陀又舉了一個譬喻繼續說道:“就好像有人被毒箭射中了,親人急著幫他找醫生取出毒箭治療,但是這個人卻說不行。他要先知道醫生姓什麼?住哪里?父母是誰?今年幾歲?還要問清楚身上的箭是出自那一座山?用什麼樹木造的?用什麼羽毛當箭翎?什麼人製作的?射箭的弓是什麼材質做的?箭上的毒藥出自何地?藥名是什麼?……這位中箭受傷的人,非要等到問清全部的問題才肯接受治療。”這時,佛陀停頓了一下,反問比丘:“這個人可不可以等到全部問題問完了,瞭解了,才拔箭上藥啊?”比丘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可以。如果等到那個時候,早就毒發身亡,命喪黃泉了。”

聽到比丘的回答,佛陀慈悲地笑了笑繼續說:“你現在的處境就是如此。被邪見的毒箭射中了,不趕快求醫治病,非得要等到世間是常、無常、有邊、無邊等十四難問題解答了,才願意拔箭療傷。如果等到那個時候,早就喪失法身慧命,墮入三途惡道的黑暗深淵了。”

比丘聽了佛陀的開示,心生慚愧。誠心領受佛陀的教導,晝夜依循佛法精進用功,最後證得阿羅漢果。

注:《大智度論》中記載“十四難”為:“世界及我常?世界及我無常?世界及我亦有常亦無常?世界及我亦非有常亦非無常?世界及我有邊?無邊?亦有邊亦無邊?亦非有邊亦非無邊?死後有神去後世?無神去後世?亦有神去亦無神去?死後亦非有神去亦非無神去後世?是身是神?身異神異?”

對於此類問題,佛陀一概不答,原因為:(一)此等皆為虛妄無實之事。(二)諸法既非“有常”,亦非“斷滅”。(三)此十四難乃鬥諍法、無益之戲論,對修行無有用處,故不答。

  在佛教經典中,佛陀對有些問題不予回答,這就是有名的十四無記。可歸納為四類16個問題。

  第一類問題:這世界:(1)是永恆的?(2)還是非永恆的?(3)是既永恆又非永恆?(4)還是非永恆又非不永恆?

  第二類問題:這世界:(1)是有限的?(2)還是無限的?(3)是既有限又無限?(4)還是非有限又非無限?

  第三類問題:證得大覺的聖者(或如來)死去以後:(1)是存在?(2)還是不存在?(3)是既存在又不存在?(4)還是非存亦非不存在?

  第四類問題:心靈與肉體:(1)是一?(2)是異?(3)是既一又異?(4)還是非一非異?

  我們可以看出,這四類問題是相當重要的哲學問題。古往今來,東方和西方的哲學家和宗教家,朝夕研究,極欲解決,但均無明確之結果。由於其宗教意義巨大,當時很多的學者和宗教領袖都想和釋迦牟尼探討這些問題,以期獲得圓滿的回答。可是,佛陀一概堅決拒絕回答這些問題。這就是佛典中常說的“十四無記”,又作“十四不可記”或者“十四難”。

根據《俱舍論》卷19記載,此“十四無記”即:(1)世間常。(2)世間無常。(3)世間亦常亦無常。(4)世間非常非無常。(5)世間有邊。(6)世間無邊。(7)世間亦有邊亦無邊。(8)世間非有邊非無邊。(9)如來死後有。(10)如來死後無。(11)如來死後亦有非有。(12)如來死後非有非非有。(13)命身一。(14)命身異。

《大智度論卷二》如此評述這個問題:“若佛一切智人,此十四難何以不答?答曰:(1)此事無實故不答,諸法有常無此理,諸法斷亦無此理,以是故佛不答。譬如人問構牛角得幾升乳,是為非問,不應答。(2)複次世界無窮如車輪,無初無後。(3)複次答此,無利有失墮惡邪中,佛知十四難常覆四諦諸法實相,如渡處有惡蟲,不應將人渡,安隱無患處可示人令渡。(4)複次有人言,是事非一切智人不能解,以人不能知,故佛不答。

“(5)複次若人無言有,有言無,是名非一切智人。一切智人,有言有,無言無。佛有不言無,無不言有,但說諸法實相。雲何不名一切智人,譬如日不作高下,亦不作平地等一而照,佛亦如是,非令有作無,非令無作有,常說實智慧光照諸法如一道。人問佛言,大德十二因緣佛作耶?他作耶?佛言,我不作十二因緣,餘人亦不作。有佛無佛生因緣老死,是法常定住,佛能說是生因緣老死乃至無明因緣諸行。(6)複次十四難中若答有過罪,若人問,石女黃門兒長短好醜何類?此不應答,以無兒故。(7)複次此十四難是邪見非真實,佛常以真實,以是故置不答。(8)複次置不答,是為答。”

白話翻譯大致是:如果佛真是無所不知者,那麼這十四類問題為什麼不予回答呢?其原因是:

1)所問的問題本身不是事實所以不答,問題本身在常見和斷見中都不存在,因此不給予回答。例如有人問你從牛角那裏擠出來幾升牛奶?這是“非問”,不應回答。

2)另外,佛家認為世界無窮如車輪,無始無終,都是處於因緣和合而成的過程中,根本就沒有一個所謂的“最初”。

3)還有,如果回答了這類問題,會對人無益,甚至失墮到邪惡之中,所以不給予回答。比如問題本身遮蓋或違背真如實相(真如佛性)之理,就像所渡之處有鯊魚、毒蛇一樣,不應該通過這樣的地方將人渡到對岸,應該首先在安隱無憂患的地方才表示可將人渡到對岸。

譬如月亮是否為古人或“外星人”製造的問題,本身與修行的根本——真如佛性之理無關,相反還可能使人在獵奇的過程中妨礙證悟真如佛性之理。事實已經證明,有的人在對外星人等獵奇的過程中喪失了真正的自我,相信大腦之中的幻覺,從而導致了精神失常。這些都是應該吸取的教訓。所以,回答或講解這類障礙或違背真如佛性之理的問題,極易將眾生引入邪路。

4)再有,如果有的事情非一般人所能理解、接受、清楚得了的,對這樣的問題不應回答。為什麼呢?因為講解了這樣的問題,徒勞無益或者適得其反。比如一個文盲問,請給我講一講高等數學好嗎?如果給講了,對對方是徒勞無益的。

又比如,有人問修行很好的人,請問您在禪定中都感受到了什麼?這是自證的內容,應不答。如果回答了,就像給盲人講解太陽的光芒一樣,對方難以理解,甚至認為在瞎說、欺騙自己。

5)如果有人將無說成有,將有說成無,這不是“一切智人”。一切智人,有就說有,無就說無。佛有不說成無,無也不說成有,佛只是圍繞著真如實相(真如佛性)之理進行說明。

佛為什麼和“一切智人”的回答不一樣呢?譬如太陽,無論高低、平地等一而照。佛也這樣,不將有說成無,無說成有,而是常說真如實相(真如佛性)之理的智慧之光同一照耀諸法。如果有人問佛,十二因緣是佛做的嗎?佛會說不是佛,也不是其他人做的,而是生因緣老死乃至無明因緣諸行。

6)另外對於回答就會有過錯的問題,不應回答。比如有人問,石女黃門(不能生育的人,女稱石女,男稱黃門)生的孩子長得高嗎?好看嗎?這樣的問題不應回答,只要你回答高低、美醜就是錯誤的,因為她(他)根本沒生育孩子。

7)另外,問題本身是邪見,而佛所持的是真實正見,所以對問題置而不答。

8)另外,不回答就是對問題的回答,由此而不回答。比如,有惡人問:聽說你很有修養,不和一般人見識,請說給我聽聽。如此不答即為答。

(一)世間常——有人說宇宙本身是有常的(能恒久存在)。

(二)世間無常——有人說宇宙本身是無常的(不能恒久存在)。

(三)世間亦常亦無常——有人說宇宙本身是有常的也是無常的。

(四)世間非常非無常——有人說宇宙本身既不是有常的也不是無常的。

(五)世間有邊——有人說宇宙本身是有邊的(有終端,有限的)。

(六)世間無邊——有人說宇宙本身是無邊的(沒有終端,無限的)。

(七)世間亦有邊亦無邊——有人說宇宙本身是有邊的也是無邊的。

(八)世間非有邊非無邊——有人說宇宙本身是有邊的也是無邊的。

(九)如來死後有——有人說如來死後還有(保留了某種主體)。

(十)如來死後無——有人說如來死後歸無。

 (十一)如來死後亦有亦非有——有人說如來死後既是還有也是歸無。

(十二)如來死後亦非有亦非無——有人說如來死後既不是還有也不是歸無。

(十三)命身一——有人說命(生命的主體)就是身體。

(十四)命身異——有人說命不是身體。

 “無記”是梵語avya^kr!ta的漢譯,指無法敍述或說明的見解。“十四無記”,即指十四個超越經驗認知層次的問題,無法加以敍述或說明,因此佛陀舍置不答。此詞又名十四不可記、十四難。即:(1)世間常;(2)世間無常;(3)世間常亦無常;(4)世間非常非無常;(5)世間有邊;(6)世間無邊;(7)世間亦有邊亦無邊;(8)世間非有邊非無邊;(9)如來死後有;(10)如來死後無;(11)如來死後亦有亦非有;(12)如來死後非有非非有;(13)命身一;(14)命身異。

依《雜阿含經》卷三十四所述,佛陀對外道以顛倒之見問難的十四個問題,皆不置可否,不予明確的答復。《大智度論》卷二稱之為“十四難”,該卷曾解釋佛陀不回答的理由,是因“此事無實故不答。諸法有常無此理,諸法斷亦無此理,(中略)故佛不答”。

  總之,這十四種問題是外道由於斷常一異等妄見而產生的邪執。其中前十二項是就有無等四句而言,後二項是就一異而言。新譯《華嚴經》卷二十一,更將前十二項就世間與我加以區分,而成十六種。

 

空觀思想的永恆意義

 

空觀思想是佛法的精髓,佛法與眾不同的特色都可在其中找到,它具有非常豐富的內容,兩千餘年來一直發揮著輝煌的生命力。

 

空觀思想強調一切現象或事物(法),並不是有些是空,有些不空,而是“一切皆空”。這套思想起源於佛陀的“緣起說”,龍樹繼承之並將其系統化。然而什麼叫做“空”?為什麼“一切皆空”?它的論據何在?筆者將予簡短的說明。

 

依據龍樹在《中論》一書的論點,一個事物之所以“空”,乃是因為這事物是“緣起的”,因為是緣起的,所以這個事物沒有自性(實體),事物沒有自性故說之為“空”。“空”的定義是“沒有自性”,因之,事物之所以“空”(沒有自性)是根據“緣起”的。

 

“緣起”又是什麼呢?佛陀在觀察萬物時,發現一切事物皆是依賴各種因緣條件而生起。因緣條件發生了變化,事物也就產生變化;因緣條件消失了,事物也就不存在(消滅)了。說有某種事物是“不空的”(有自性的),就是說它不是緣起的,它的產生或存在不必依賴因緣條件。這樣的一種存在,必然地包含著如下的性質:1、完全的孤立性或獨立性(不依於因緣),2、恒常不變性(沒有生起與消滅,互古常存),3、主宰性(不依因緣,就能完全地自己主宰自己)。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宗教哲學體系都主張這種“不空論”,例如主張 有“上帝”(婆羅門)、“靈魂”(神我)、實體(不論是一元的、二元的或多元的;精神的或物質的)、理念、極微等等,這些思想在佛法看來都是“戲論”,經不起緣起的考驗,即使佛教中人有主張“涅槃”是恒常自存、非緣起的,也為佛陀和龍樹所破斥。

 

這種“一切皆空”、“一切皆緣起”的思想具有什麼樣的永恆性意義呢?下面幾點可以說明:

 

一、緣起的思想反對一切“恒常性”的存在。佛陀對萬象無常的體驗和“緣起說”密切相關,一切事物都在生起與消滅的過程中,而事物的生滅必有其因緣條件,這是有廣泛的經驗作基礎的,從現實的經驗和以此為基礎的推理尋思中,找不出任何超越經驗、形而上的實在。每一件事物都在演變中,同時又不是孤立而封閉的存在,從這一意義言,緣起性空思想把整個宇宙看成是一個開放(open)系統。

 

說“一切皆空”意味著一切都是開放的、可變的。以人的煩惱言,如果主張人性必然含藏煩惱,則此煩惱也因此必然不可改變,那麼再如何精進修行也不能將煩惱消除,這樣一切宗教活動皆變成不可能而且毫無意義了,反之,正因為煩惱沒有“定性”,才有可能解除,人人也因而才有成佛得正覺的可能性,所以龍樹說:“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這種開放性的思想,允許人類去掌握或創造一切可能的因緣,以改變自己及改變世界。

 

二、緣起性空的思想,是和人類古老傳統的思維方式──形而上──神道的封閉思想完全不相融的。這可從佛陀及龍樹當時對婆羅門教的“婆羅門”(上帝)及 “神我”的猛烈抨擊看出來,一旦根本上否定了任何形而上“實在”的思想,它們的尾巴附屬品──宗教、封閉的道德、僵化的政治社會制度也就失去其立足點了。就當時的社會背景而言,佛法這種新思潮可說是劃時代的革命性創舉,人類成熟理性所開創出來的無比光輝與果實。這種開放的思想,本來就隱含著對任何封閉僵化制度的批判,可惜後代佛教思想家並不努力發揚光大這方面的蘊含,這無疑是值得惋惜的。現代佛教徒的一個重要使命就是恢復佛法原有的激進性,對各種不合理的制度或社會現象加以批判,畢竟這是實現“人間淨土”的必要手段。

 

三、緣起性空思想既主張宇宙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從而吾人對現象發生的因緣條件的追尋也是一個無止盡的工作。換言之,人類知識的進展是一個無止盡的過程,這完全符合現代科學的思維方法,佛法教示我們如實地正觀萬物,如實地找尋因緣條件,回歸現象本身,而不依賴形而上實在來解釋一切,這是佛法被稱為“理性的宗教”的根本原因,佛法“世俗諦”可以包容一切合理的科學思想與政經制度。世俗諦經過無限的擴充與修正,將有助於“人間淨土”的實現。

 

四、佛法這種積極追求事物生滅因緣條件的一個重大成果,就是發現了“苦集滅道”四聖諦的道理,這使得佛教成為一個世界性的宗教。四聖諦是佛法的真諦,在任何時空下都具有普遍的有效性。只要有人的存在,就有各式各樣的煩惱糾纏,佛法指出人們的煩惱是有其因緣的,而這因緣是有方法去消滅的,最終人可以獲得自由自在的解脫境地。

 

依佛法的觀點,煩惱的原因是貪嗔癡三毒,而三毒的根源來自對“自我”的執著(我執),由於這種我執,人們傾向於把世界分成“我”和 “非我”兩部份,以自我為中心去主宰“非我”,並變成我的所有物(我所),這樣的我執就是“無明”(癡)。人們妄想自我是孤立自存,不受外物影響,可以自由主宰一切的存在,這種妄想即是把自我視為“自性”的有實體的存在,推而廣之,即形成形而上實在(神、絕對)的思想。

 

緣起性空說指出這種思想的虛妄性,從而去除以自我為中心的封閉偏狹心態及行為,進而徹底解決貪嗔癡三毒,人心從此不受物役,在日常生活中以一種純淨開放的心靈與一切事物應對,逍遙自在無所畏懼,這就是佛教所要達到的人格理想──涅槃境界。佛法這種解脫觀,既是宗教的又是哲學的,沒有絲毫不可捉摸的神秘性可言,它既具有合理精深的內涵,同時又是平易近人的生活實踐,佛法何以能在兩千多年來始終散發著驚人的“魅力”,根本緣故在此。

 

簡論上師善知識與藏傳佛教的關係(四)

 

四、格魯派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在修學佛法中的地位和作用

 

藏傳佛教格魯派也和其他宗派一樣重視依止上師善知識,認為上師善知識是接通佛之身、語、意與一切眾生之間不可或缺的管道。本文以宗喀巴大師的名著《菩提道次第廣論》為資料依據,闡釋和論述格魯派關於皈依弟子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內容、特點和作用。

 

一個皈依三寶的佛門弟子,首要的任務就是要選擇、依止一位具量、合格、又適合於自己的上師善知識。這是皈依以後首先解決的前提條件。其理由和根據,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作了充分的論述。

 

首先,宗喀巴大師引用《攝決定心藏》中的話說:“住種姓之士夫,應親近善知識。”又引用藏傳佛教噶當派大師博朵瓦的《語錄》中的話說:“攝一切教授之總源頭,不應舍離上師善知識。”並解釋道:“能令學者相續之中,下至發起一德,損減一過,一切善樂之本源者,厥為善知識。故于最初,依師軌理,極為緊要。”

 

其意思是說,因為上師善知識是一切教授的總源頭,弟子心中發起之一功德或者消除之一過患等一切樂善好施皆源自上師善知識。所以,弟子從自己的思想、行為上都不應捨棄、放棄、遠離上師善知識。因此,對於佛門弟子來說,皈依之初,選擇、依止上師善知識,成為頭等重要的大事。

 

宗喀巴大師引用《菩薩藏經》中的話說:“善男子!我複略說一切菩薩行、一切菩薩波羅蜜、一切菩薩地、一切菩薩忍、一切菩薩總持門、一切菩薩三昧門、一切菩薩神通智、一切菩薩回向、一切菩薩願,一切菩薩成就佛法,皆由善知識力,以善知識而為根本,依善知識生,依善知識出,依善知識長,依善知識住,善知識為因緣,善知識能發起。”博朵瓦大師又說:“對修解脫者來說,沒有任何事比上師善知識更為重要。此生當下眼前的事,雖可自行觀察而作,若無上師之指點,則將一事無成。更何況我等旋即從三惡趣轉生而來,又趨向未經歷之地道者,若無上師善知識的導引,豈能成為圓滿!”

 

從宗喀巴大師引用的這些經典著作和經典人物的話中,即可看到萬宗歸一、殊途同歸,上師善知識成為佛法之根源、諸宗之本體、群迷之慧眼。要實現從三惡趣轉來又轉入三善趣,最終從輪回中解脫而成就佛果,則一刻也不能離開上師善知識的教化、啟迪、引導。這就是格魯派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原因和根據。

 

弟子依止上師善知識的規則、程式,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分六個部分,即所依上師善知識之相、能依學者之相、依止上師善知識之軌理、依止上師善知識之功德、未依止上師善知識之過患、總義等。

 

  (一)所依上師善知識之相

 

佛門弟子所依止的上師善知識應具備哪些“相”,即具體條件?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說:“從總體的經教及其意趣闡釋中,對各乘上師的性相(條件)的闡釋各有不同。然在此處唯宣說從漸次引入三士道之次第,直至轉入大乘佛道之上師善知識。”

 

宗喀巴大師的意思是說,佛教經論中對各個乘都有符合各乘特點的上師善知識的條件,例如顯宗和密宗所需上師善知識的條件各不相同。宗喀巴大師這裏所講的上師善知識所具備的條件是,從三士道的次第轉入到大乘佛道的上師善知識的條件。

 

宗喀巴大師引用《大乘莊嚴經論》中的話語講述了此階段所需上師善知識的條件。如《大乘莊嚴經論》雲:“偈曰:調靜除德增,有勇阿含富,覺真善說法,悲深離退減。”這個偈頌內容簡潔,難以讀懂,如果我們看一下此偈頌的解釋,其意思就不難理解了:

 

“釋曰:此偈顯示第一依親近,若善知識具足十種功德者,應堪親近。何謂為十?一者調伏,二者寂靜,三者惑除,四者德增,五者有勇,六者經富,七者覺真,八者善說,九者悲深,十者離退。調伏者,與戒相應由根調故。寂靜者,與定相應由內攝故。惑除者,信念與慧相應煩惱斷故。德增者,戒定慧俱不缺減故。有勇者,利益他時不疲倦故。經富者,得多聞故。覺真者,了實義故。善說者,不顛倒故。悲深者,絕希望故。離退者,于一切時恭敬說故。”

 

這就是說,上師善知識必須具備十個條件,即調伏、寂靜、惑除、德增、有勇、經富、覺真、善說、悲深、離退。只有具備這十種條件的人,才能承擔起上師善知識的重任,成為實至名歸的上師善知識。

 

所謂調伏,就是要調整、規範自己和他人的思想、行為。整人先整己,宗喀巴大師說:“若不調伏自己,就失去了調伏他人的基本前提。故調伏他人的上師善知識,先應調伏好自己的心態。如何調伏?由任意修持而所謂通達之功德,有其名而無其實,它無任何益處和效用。故應需與佛教法之總義相符順的調伏自他之方式,此即定為三學,唯有通過三學,始能達到調伏等目的。”調伏自己須依戒學。宗喀巴大師引用《別解脫》中的話說:“心馬常馳奔,恒勵終難制,鐵套銜口中,套即別解脫。”一匹未上籠套而調馴的野馬,其性情暴烈、肆無忌憚而四處逃竄,難以制服。當馴馬師將鐵籠套帶束在其口中時,這匹馬也逐漸地收斂、規範而制服了。調伏自他心也如同調馴野馬,人從無始以來就被貪、嗔、癡三毒所驅使,心情處在放逸、浮躁、盲動的狀態中。要使他的心回到平靜、安寧的平常心狀態中,就要靠戒律來約束、規範。因此,戒律是調伏自他心的基本手段和工具。

 

寂靜者,以定學中的正念、正知為導引,諸善奉行、諸惡莫作。所以說,寂靜者要依定學。

 

惑除者,是由三摩地而生起,並能抉擇真義之智慧。因此說,惑除者,即慧學。

 

經富者,宗喀巴大師說:“如是,以三學調伏自心,僅通達此功德者,遠不足也。尚須成就聖教之功德。經富者為多聞三藏等。”這是說,作為上師善知識,以戒定慧三學調伏自他心,還遠遠不夠。在此基礎上,尚需繼續多聞、修學承載戒、定、慧三學的經典文本經、論、律三藏,成為皓首窮經、滿腹經論的飽學之士,即被稱為經富者,或曰經典財富的擁有者。

 

覺真者,宗喀巴大師說:“覺真者,是殊勝慧學,是謂通達法無我性,或以現證真實為正。此若無者,說由教理通達亦成。”所謂覺真者,是破二我執,達二無我,現證性空者也。若不能達至此,則以教理通達此亦可。

 

德增者,宗喀巴大師說:“如是雖能具足教證,若較學者或劣或等,尤非圓足,故須一種德增者。《親友集》中如是說:‘諸人依劣當退失,依平等者平等住,一尊聖者或尊勝利,故應親近勝自者。所有具最勝,戒近靜慧尊,若親近是師,較尊勝尤勝。”作為上師善知識,雖已具足教證,然其學識較學生或低下或平等,則他不能圓滿教授弟子,故說上師善知識須一德增者。

 

宗喀巴大師對善說者、悲深者、有勇者、離退者等分別作了如下解釋:“善說者,能善巧通達次第引導弟子者,即將法義巧妙輸入所調伏者的心中……悲深者,謂宣說法之動機清淨,即不顧利養及恭敬等,由生起慈悲等而宣說……有勇者,謂樂於利他,利他之心堅固……離退者,謂宣說佛法而無疲倦,且能堪忍宣講佛法時的苦勞。”這是說,上師善知識受持弟子時,應善於言說,並將佛法之義理巧妙地引入弟子的心中;上師善知識應對弟子發起慈悲心;上師善知識對弟子講授佛法時的動機要純正,講法不是為了利養、恭敬,應具備牢固的利他之心,樂於助人;上師善知識對弟子講法誨而不倦,樂此不疲。

 

總之,上師善知識必須具備此十個條件中,調伏、寂靜、惑除、德增、經富、覺真等六種,是上師善知識自己必須具備的,是上師善知識獲得斷證功德不可或缺的條件。有勇、善說、悲深、離退等四種,是上師善知識受持、教化弟子必備的條件。

 

宗喀巴大師引用噶當派大師博朵瓦的話說:“博朵瓦雲:‘三學、覺真、悲深等五者,是尤為重要。我阿闍梨香尊貢,既無多聞又不耐勞,甚至連酬謝語亦不會說,但他具備前五德故,誰居其前悉能獲益……’如是,若無修行諸所學處(三學),唯讚美諸學處,以此謀自活者,不堪任為上師善知識。”這就是說,作為上師善知識,就算不具備此十功德,至少應具備前五項,即三學、覺真、悲深等。若不具備這五項者,則徒有虛名,無實用處,不是合格的上師善知識,學佛者也不應依止這樣的上師善知識。

 

如《三摩地王經》雲:“若能于彼末世時,世間導師滅度後,有諸毀法惡比丘,于彼多聞不希樂。雖說戒法而得活,自於戒法不樂行……如人口說栴檀香,于諸香中最為上,有人問彼說香者,汝所說香自有不,答雲我實不聞香,但由說香而得活。於佛滅後末惡世,有不應式諸比丘,雖說戒法而得活,不能自行於戒法。”這裏說,末法時期會出現犯戒比丘,這些犯戒比丘自己不守清規戒律,唯讚美戒律。譬如,有人在大眾面前吹噓檀香木的香氣。當有人問到:你既然那麼讚美檀香木的香氣,你有沒有檀香木?我在這裏讚美檀香木的功德,是為了生活,而我自己沒有檀香木。同樣,有人自己不重視實修而吹噓清規戒律,這些人還哪里配談戒律。

 

   若由於時間等關係,未能遇到具備十種條件的上師善知識的話,該怎麼辦?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引用了《妙臂請問經》中的一段話:“如其僅有一輪車,具馬於道亦不行,如是若無修行伴,有情不能獲成就。若有具慧形貌正,潔淨性尊趣入法,大辯勇悍根調伏,和言能施有悲湣,堪忍餓渴及苦惱,不供婆羅門餘天,精悍工巧知報恩,敬信三寶是良伴。諸能完其如是德,於諍世中極稀故,半德四分或八分,應依如是咒師伴。”這就是說,若未能遇到具備十條件的上師善知識,也可以依止具備十六項條件的友伴來修行。此友伴應具慧、形貌端正、潔淨性尊、趣入法、大辯、勇悍、根調伏、和言、能施、有悲湣、堪忍餓渴及苦惱、不供婆羅門餘天、精悍工巧、知報恩、敬信三寶等條件。

 

  (二)能依學者之相

 

修學佛法的弟子應具備哪些條件?宗喀巴大師提出三個最基本的條件,即正住、具慧、希求等。《菩提道次第廣論》中引用《四百論》中的話說:“正住及具慧,希求為聞器,說者德不變,聽者亦如此。”

 

意思是說,若具備正住、具慧、希求三個條件者,可算為合格的聞法者或學佛弟子。具備這三個條件的弟子,能夠視說法者的功德為真實功德,而不會視作過失。同樣,宣法者也不會將聽法者的功德視作過失。若聞法者不具備這三個條件,說明聞法者的根器不淨,這樣的聞法者不僅會把本來很清淨的說法者視作非清淨之人,也會將宣法者的功德視作過失。所以說,聞法者必須具備這三個條件。

 

正住者,宗喀巴大師說:“正住者,謂不具偏向,若具偏向,由彼蔽覆故不見功德,也不得善說之妙義。如《中觀心論》雲:‘由偏向所惱心,終不獲證寂靜。’”正住就是指客觀、公正、平等、無偏向地觀察上師善知識及其功德。具偏向者,執迷、固守自己的教義思想,嫉恨、拒斥其他的思想。學佛弟子應好好觀察自己的心續,若有這種偏向,則應立即捨棄之。《菩薩別解脫經》亦雲:“應捨棄自己的偏見,安住、敬重親教師及阿闍黎所指的宗義。”就是說,若自己的想法不清淨、不真實,就不能執迷於此。真正的學佛者應捨棄自己的一孔之見、一隅之德,而接受上師善知識所指明的宗義。

 

具慧者,宗喀巴大師說:“……雖已正住,若無分別、抉擇善說正道與惡說似道二者之慧力,則非能成器。故須具通達彼二之慧力,彼能捨棄無實義者而取諸實義。”這就是說,佛門弟子只具備正住尚不夠,還應具有能分別、抉擇善說正道與惡說似道二者之慧力,唯其如此,弟子始能捨棄一切空洞、浮躁、沒有實義的法,而能攝取清淨、有實義之法。若弟子不具備這樣智慧,就不能成為學佛之器。

 

希求者,宗喀巴大師說:“……雖有此二,若如畫中聽聞法者,全無精進,仍非能成器。故須具有廣大希求。”意思是說,弟子雖然具備正住和慧力二者,但若無具備希求,就像畫中聽聞法者,形同虛設,徒有其名。所以說,學佛弟子應該具有廣大希求,

 

  (三)依止上師善知識之軌理

 

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之軌理,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分兩部分,即意樂親近軌理和加行親近軌理。

 

1.意樂親近軌理。其內容包括:總示親近意樂,以修信為根本,隨念深恩應起敬重。

 

1)總示親近意樂。宗大師據《華嚴經》的內容總結道:“以九種心,親近承事諸善知識,能攝一切親近意樂所有扼要。”《華嚴經》中所說的九心,即孝子心、如金剛心、如大地心、如輪圍山心、如世間僕使心、如除穢人心、如乘心、如犬心、如船心等。因薩迦派一章中已論述過此九種心,本文不再贅述。

 

2)修信為根本。宗喀巴大師認為信仰是親近、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前提條件。他首先引用《大方廣總持寶光明經》中的話說:“發心力如人中主,廣興供養不思議,眾法無壞莫能量,生心供養應如是。發心能免胞胎苦,養育劬勞一切行,隨樂快樂悉從心,是故見於安樂處。發起無邊恭敬心,我人驕慢皆棄舍。發心即妙珍伏藏,如手攝持獲安樂。發心能為歡喜舍,發心踴躍作佛事,發心求勝功德林。”

 

這就是說,因為信仰是前提條件,若已經具備了堅定的信仰,不僅能保持已有的功德,還能令功德不斷增長;信仰既能斷除似是而非的疑慮,也能淨除苦惱之活水源頭;具備了信仰,才能趨入語妙樂城。因為信仰不具雜念,能使人心清淨無瑕,也能使人捨棄我慢等。從這個角度看,信仰是生起恭敬心的根本。信仰既如珍寶,也似庫藏,亦像人體支分,信仰也如人手一樣積聚一切善根。

 

《十法經》雲:“信為最上乘,以是成正覺,是故信等事,智者敬親近。信為最世間,信者無窮乏,是以信等事,智者正親近。不信善男子,不生諸白法,猶如焦種子,不生於根芽。”此即,信仰為最上乘、最殊勝之法故,具備智慧者將以信仰為前提,修行佛法。不具信仰者的心續中,永遠都不生善法,就像燒焦的種子永遠不能生根發芽一樣。據此,信仰是生起一切功德的基礎。

 

生起信仰後,弟子又如何看待上師善知識呢?宗喀巴大師引用《金剛手灌頂續》中的話說:“秘密主!弟子應如何觀待阿闍黎?如同觀待佛薄伽梵,即應如是。其心若如是,常生起善法,彼能速成佛,利一切世間。”這裏說,弟子應該觀待佛一樣觀待上師善知識,唯其如此,才能真正得到上師善知識的加持。若對上師善知識生起諸佛想,就能在心續中生起善法,迅速獲證佛之果位,也能廣行有利於一切世間的事情。

 

此外,諸多大乘經及毗奈耶中亦說到,弟子對上師善知識應生起世尊之想。何故?若對上師善知識生起世尊之想,則弟子心中不會尋伺上師之過失,而只會尋思其功德。因此,應該棄舍尋伺上師善知識的過失的分別心,而修行通達其功德之心。宗喀巴大師又引用《金剛手灌頂續》中的話說:“應取上師之德,不應執其過失,取德則能成就,執諸過非成就。”宗喀巴大師還說:“如是,其上師雖功德增上,若僅就其少許過處而觀察者,則必障礙自己成就。雖(上師)過失增上,然若不觀其過,觀其功德而修信心,則能成為成就因。”

 

若弟子不觀上師善知識的功德而只觀其過失,則弟子不僅得不到上師善知識的加持,反而成為其成佛之極大障礙。古人雲:人無完人,金無足赤。上師善知識身上就算有過失,弟子也只能是觀其功德,而不想其過失。如此修行,始能成就佛果位之因。

 

宗喀巴大師引用《寶雲經》及《郁伽長者會》中的話來說明這個觀點。如《寶雲經》雲:“我今依怙師僧增廣善法。以是因緣於和上所,若持戒若破戒,若多聞若少聞,若聰明若無智,悉皆恭敬生世尊想。于諸世尊恭敬供養信樂歡喜,於和上所亦複如是,于阿闍梨複生恭敬。我依阿闍梨故善法增廣,菩提法分未滿足者當令使滿,諸結未斷者當令使斷。于阿闍梨複生和上想,供養如前愛樂歡喜,增長右法損減左法,如是左法不令增長。”

 

如理依止、親近上師善知識,能增長善法而斷除惡法。弟子一旦選擇上師善知識後,無論是多聞還是少聞者,不管是具慧者還是愚鈍者,無論是守戒者還是犯戒者,弟子都要生諸佛之想。如同對佛及如來信仰、歡喜,也要對上師善知識生起信仰及歡喜心。弟子供養、事承阿闍梨,從而不斷增長善法,菩提未圓滿者將獲得圓滿,未斷除煩惱者將能斷除一切煩惱。心中生起歡喜而奉行善法,莫行一切不善之法。

 

3)隨念恩者。宗喀巴大師引用《十法經》及《華嚴經》等經典中的話來說明隨念上師恩德的重要性。如《十法經》雲:“久失導時(師)世間曠野生難中,能訪覓起訪覓想;久遠愚者闇閉目開故,令起覺悟想;墜沒世間煩惱泥中,而起濟拔之想;久遠失正路為作導師故,而起導師之想;久伏在世間牢獄能解故,而起解者想;久遠著患療治故,而起良醫之想;以煩惱火焦滅身,令住滅故,而起大雲雨想。”

 

這裏說,弟子依止、親近上師善知識時,定要隨念上師善知識的恩德。因為,上師善知識是指路者,能使弟子從無始以來的世間輪回中迷失時找到方向;上師善知識是喚醒者,能使弟子從長久以來由無明所遮蔽的睡眠中喚醒;上師善知識是拔濟者,能將弟子從無始以來墜沒於世間煩惱泥中拔濟;上師善知識是指引者,能糾正弟子誤入惡道而引領正道;上師善知識是解救者,能將弟子從世間牢獄中解救出來;上師善知識是良醫,能醫療弟子由病魔纏繞的痛苦;上師善知識是妙雨甘露,能熄滅弟子心中的貪、嗔、癡煩惱之火種。

 

《華嚴經》又說:“又作是念:善知識者,能普救護一切惡道,能普演說諸平等法,能普顯示諸夷險道,能普開闡大乘奧義,能普勸發普賢諸行,能普引到一切智城,能普令入法界大海,能普令見三世法海,能普授與眾聖道場,能普增長一切白法。”

 

這是說,弟子應該想上師善知識能夠把我們從外道等惡道中拔濟;上師善知識能讓我們通達諸平等法;上師善知識能夠指示正道及險道;上師善知識能夠勸發普賢諸行;上師善知識能將弟子引入一切智城;上師善知識能夠將弟子送往一切智地;上師善知識能令弟子入法界大海;上師善知識令弟子普見三世法海;上師善知識能普授眾聖道場;上師善知識能令增長一切善法。等等。

 

如《華嚴經》亦雲:“汝念善知識,諸佛所稱歎,令汝成菩提,而來至我所。汝念善知識,生我如父母,養我如乳母,增我菩提分,如醫療眾疾,如天灑甘露,如日示正道,如月轉淨輪,如山不動搖,如海無增減,如船師濟渡,而來至我所。汝觀善知識,猶如大猛將,亦如大商主,又如大導師,能建正法幢,能示佛功德,能滅諸惡道,能開善趣門,能顯諸佛身,能守諸佛藏,能持諸佛法,是故願瞻奉。”

 

這裏說,弟子對上師善知識生起佛如來之想,上師善知識為了開示佛法及菩薩行,現身於此地。所以,弟子恭敬上師善知識,也要隨念上師善知識的恩德。上師善知識如人之生母,就像母親喂母乳一樣,上師善知識給弟子灌輸知識,並增長菩提分;上師善知識如醫師,既能退轉各種災害,也能夠醫療各種生死疾病;上師善知識即如天灑甘露帝釋天,能令增廣白法如滿月;上師善知識如日光明亮,能明示寂靜之方向;上師善知識對於怨親如須彌山,堅定不動搖;上師善知識也如大海,心態平靜而不亂;上師善知識也如船師舵手,救護一切眾生;上師善知識懷著這樣的善心而來到此地宣說佛法。

 

上師善知識能夠啟發我等之慧覺,能讓佛子生菩提心,上師善知識為此而來到此地說法,故我等讚美上師善知識。上師善知識猶如解救世間之大猛將,亦如引領眾生解脫財富的大商主,上師善知識是眾生之救怙主、大導師、皈依處。弟子應懂得這些而親近上師善知識,恭敬、事承上師善知識。

 

2.加行親近軌理。《菩提道次第廣論》中多處引用《事師法五十頌》中的闡述來論述加行親近軌理。如《事師法五十頌》雲:“常令師歡喜,離諸煩惱事,當勤而行之,恐繁故不述。彼金剛如來,親如是宣說,及餘教所明,依師獲成就。”宗喀巴大師解釋道:“總之,應當勵力行上師所喜,斷除上師所不喜。行上師所喜,謂有三門,即供養財物,身語承事,如教修行。”

 

這裏,宗喀巴大師依據《事師法五十頌》的內容講說加行親近軌理,即修上師所喜之事,斷除上師不喜之事。其中修上師所喜內容包括:供養財物,身語承事,如教修行。

 

供養財物者,《事師法五十頌》雲:“又複于師所,樂行於喜舍,不希於己身,何況于財物……施佛阿闍黎,念念常增長,是最勝福田,速得菩提果。”這是說,為了獲得正果,弟子應不惜性命去供養上師善知識,何況是身外財物!弟子誠心誠意供養、隨念上師善知識,始能迅速增長最勝福田,獲證菩提果位。

 

身語承事者,謂為洗浴按摩擦拭及侍病等,當如實贊師功德等。

 

如教修行者,主要指弟子不違上師之教授而修行者。《本生論》雲:“報恩供養者,謂依教奉行。”這是說,弟子對上師善知識的最大的報答方式就是依照上師善知識的教授去修行。

 

宗喀巴大師又雲:“若須隨師教行者,那麼,所依師引入非理及令作違三律儀事,如何行耶?《毗奈耶經》於此說雲:‘若說非法,應當遮止。’《寶雲經》亦雲:‘其善法隨順而行,于不善法應不順行。’故其所教,應不依行。不行非理者,《本生論》第十二品亦有明證。然亦不應以此等為因,對其(上師)不恭敬、欺辱、譭謗等。如《事師法五十頌》雲:‘若以理不能,啟白不能理。’應善辭謝而不隨轉。”

 

這裏說,若所依上師善知識不能將弟子引入到正道上,或彼上師善知識的言行違背了三律儀,弟子該怎麼辦?宗喀巴大師引經據典回答了這個問題。若上師善知識宣說諸惡法,弟子應當謝絕上師善知識的教授,可以不聽其教授。即使如此,也不能對彼上師善知識有不恭敬、不尊重之舉動,更不能採取欺辱、譭謗、打罵等粗暴的行為來對待上師善知識。

 

  (四)依止上師善知識之功德

 

依止上師善知識之功德,宗喀巴大師講道:“(若依止上師善知識)親近佛之果位;諸佛歡喜;終不缺離大善知識;不墮惡趣;惡業及煩惱悉不能勝;終不違越菩薩行;于菩薩行具正念故,功德資糧漸漸增長,悉能成辦現前及究竟一切利義;承事上師故,意樂加行悉獲善業,作自他利資糧圓滿等等。”

 

這裏說,弟子若依止上師善知識,將獲得無量功德,如弟子能夠親近佛之果位;能使諸佛如來歡喜;此世及來世皆不離開上師善知識;弟子不墮惡趣;惡業及煩惱永不能制勝弟子的心續;弟子終不行違越菩薩行的事情;功德資糧漸漸增長,並能成辦現前及究竟一切利義;將獲善業,並作自他利資糧圓滿。等等。

 

為了印證這些功德,宗喀巴大師引用了《華嚴經》、《不可思議秘密經》、《地藏經》、《本生論》等經、論典中的話。如《華嚴經》雲:“善男子!菩薩由善知識任持,不墮惡趣;由善知識攝受,不退大乘;由善知識護念,不毀犯菩薩戒;由善知識守護,不隨逐惡知識;由善知識養育,不缺減菩薩法;由善知識攝取,超越凡夫地;由善知識教誨,超越二乘地;由善知識示導,得出離世間;由善知識長養,能不染世法;由承事善知識,修一切菩薩行;由供養善知識,具一切助道法;由親近善知識,不為業惑之所摧伏;由恃怙善知識,勢力堅固,不怖諸魔;由依止善知識,增長一切菩提分法……善男子!其有修行善知識教,諸佛世尊悉皆歡喜;其有隨順善知識語,則得近于一切智地;其有能於善知識語無疑惑者,則常值遇一切善友;其有發心願常不離善知識者,則得具足一切義利。”

 

這裏說,若菩薩行者依止、親近上師善知識,並由上師善知識任持,將不墮地獄、餓鬼、畜生等惡趣;由上師善知識攝受之弟子,定不會從大乘菩薩行退轉;由上師善知識護念的弟子,將不犯菩薩戒;由上師善知識守護的菩薩弟子,將不會跟隨惡人及惡知識;由上師善知識的恩德養育的弟子,定不忘記諸菩薩法;由上師善知識攝取的弟子,必將超越世間凡夫之地;由上師善知識所長養的弟子,定能超越聲聞及緣覺二乘地;由上師善知識引導的弟子,必將脫離世間之苦;由上師善知識長養的弟子,定能不染諸世法。

 

另外,弟子由於承事上師善知識故,能夠修行六度等一切菩薩行;弟子由於供養上師善知識故,必將獲得一切助道法;弟子由於親近上師善知識故,定能摧伏業及煩惱等惡法;弟子由於恃怙上師善知識故,定會信心大增,勢力堅固,不畏懼諸惡魔;弟子由於依止上師善知識故,定能增長並圓滿一切菩提分法。除此之外,菩薩能跟隨、修行上師善知識的教誨故,諸佛世尊悉皆歡喜;諸菩薩隨順、不違上師善知識的言說故,離一切智地越來越近;弟子對上師善知識之語言無有疑慮故,定能值遇一切善友及善知識;弟子常思維上師善知識或不離善知識故,定能現證一切義利。

 

恭敬、承事上師善知識之功德優越、超越于向諸佛供養的功德,宗喀巴大師還說:“應於惡趣所受諸業,於現法中身心之上,少起病惱,或於夢中而領受者,亦能引彼令盡無餘。又能映蔽供事無量諸佛善根,有如是等最大勝利。”這是說,若如理恭敬、承事上師善知識,將使人墮入惡趣的因——諸世中積累的惡業,在現實中以輕微的痛苦或夢見受苦等而清淨。恭敬、承事上師善知識之功德,也遠遠比向諸佛供養的功德極為殊勝,更加重要。

 

  (五)不依止上師善知識之過患

 

若有人依止上師善知識時,違背其軌理而依止上師善知識,將會導致極其嚴重的後果。如宗喀巴大師說道:“若已請為上師善知識而不善依止,則于現世中遭諸疾疫及非人損惱,于未來世當墮惡趣,經無量時而受無量苦。”

 

宗喀巴大師又引用《金剛手灌頂續》及《事師法五十頌》等中的論述,印證這一點。如《事師法五十頌》雲:“若彼求法者,於師生輕毀,則謗諸如來,常得諸苦惱,由增上愚癡,而獲於現報,為惡曜執持,重病相纏縛,王法所逼切,及毒蛇傷螫,冤賊水火難。非人得其便,彼頻那夜迦,常作諸障礙,從此而命終,即墮於惡趣。勿令阿闍黎,少分生煩惱,無智相違背,定入阿鼻獄。受種種極苦,說之深可怖,由謗阿闍黎,於中常止住,是故當一心,輒莫生輕毀。”

 

這裏說,若學佛弟子譭謗、蔑視上師善知識,等於譭謗、蔑視諸佛及如來,這能使人得諸苦惱,也能增上愚癡,現世能遭到各種報應。例如:惡曜跟隨;得重病而苦不堪言;違犯王法而遭懲罰;碰到毒蛇受到傷害;遇到盜賊、火災、水難等;由惡魔及非人等引領,而常作殺生一切惡業,最終喪命而墮於惡趣,無法解脫。弟子千萬不能令阿闍黎生起諸煩惱,若因弟子無智而得罪上師善知識,必將墮入阿鼻地獄,從而在無量時中住於地獄,永無解脫之日,並要經受種種苦難。

 

不僅如此,若不善依止上師善知識,將未生之功德終不生,已生的諸功德將會退失。如《大方等大集經賢護分》雲:“若彼于師住嫌恨心,或堅噁心,或恚惱心,將無獲得功德之處。若不生諸佛想,亦複如是。如是於三乘補特伽羅及說法之比丘不起恭敬心,或不生上師及諸佛想,彼等將不能做到獲證未得之法或已得之法終不退失。”

 

這裏說,若弟子對上師善知識懷有恨心、堅噁心、恚惱心等者,將無處可以得到功德。若不于上師善知識視作如來者,也不能獲證功德。若對已入三乘之補特伽羅及宣說佛法的比丘,不敬重、或蔑視、或不視作上師善知識、或不視作如來者,將不可能得到從未得到過的妙法,也不會不退失曾經已得到的法。其原因,宗喀巴大師說:“由於不恭敬故,諸法將不久必滅。”一切對上師善知識不敬重者,妙法必將滅亡。

 

另外,若親近、依止非善知識及罪惡友,將令諸功德漸次損減,一切罪惡漸次增長,從而能生起一切非所愛樂。如《念住經》雲:“為貪嗔癡一切根本者,謂罪惡友,此如毒樹。”這就是說,罪惡友就是生起貪、嗔、癡等一切煩惱的根本。罪惡友就像一棵毒樹,能將毒素傳染給任何人。所以,修行者應遠離罪惡友。

 

《親友集》亦雲:“無信而慳吝,妄語及離間,智者不應近,勿共惡人住。若自不作惡,近諸作惡者,亦疑為作惡,惡名亦增長。人近非應親,由彼過成過,如箭置毒囊,亦染無毒者。”意思是說,智者不應親近、依止的所謂上師善知識,他們不具備信仰,對他人慳吝,愛打妄語,喜歡離間。智者也不應和罪惡友相處。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本來不做任何惡業,然親近或依止行罪惡友,人們會懷疑你也是做惡者,從而你會臭名昭著。若你親近或依止不應親近之人,因為彼人是有罪之人,你也會成為有罪之人。譬如,將箭放入塗有毒藥之箭囊中,所有箭都將成為毒箭。

 

宗喀巴大師說:“惡知識者,謂若近誰能令性罪遮罪惡行,諸先有者不能損減,諸先非有令新增長。”非善上師或惡知識者,不管親近誰,其先有的遮罪惡行等不能斷除或減少,而且以前沒有之諸罪過會逐漸增長,會成為永世不能解脫的原因。

簡論上師善知識與藏傳佛教的關係(三)

 

三、噶舉派關於上師善知識的地位和作用的論述

 

本文以塔波噶舉派的創始人塔波拉傑·索南仁青(亦名崗波巴)的名著《解脫莊嚴寶——大乘菩提道次第論》[](以下簡寫《解脫莊嚴寶論》)中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的論述為根據,探討噶舉派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的思想。這個問題,我們須從本書思想體系的維度切入,如“成佛之因如來藏,成佛所依人身寶,成佛之緣善知識……”這是說,如來藏佛性及暇滿之人身寶是人人成佛之內在根據,上師善知識是人人成佛之外在條件。這就非常清楚地表明瞭人們在從凡夫到成佛之間上師善知識所處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

 

這樣的思想框架表述,我們在寧瑪派、薩迦派、格魯派的關於上師善知識的論述中尚未見到。這是噶舉派關於上師善知識思想中的獨特之點。該書第三章“明善知識”,專門探討依止上師善知識問題。此章開頭就說:“緣者是為善知識。”這是說雖然具足圓滿的人身寶,但如果沒有善知識的教導和激勵仍是起不了作用的。因為吾人一向對許多惡行都習慣了。這種培養(深厚的惡習氣)的力量(極為巨大),使我們難以趨向菩提道,所以我們一定要依止善知識才行。這是說,人人皆有佛性,人人皆能成佛,並且絕大部分人都具備暇滿人身,這是人們成佛的可能性。要使這種可能性變成現實性,其前提性的條件便是上師善知識的啟迪、教誨、引導、激勵。

 

如何依止上師善知識呢?其具體內容分五個部分:(一)依止上師善知識的理由;(二)上師善知識的種類;(三)諸上師之性相;(四)徒弟依止上師善知識的規則或方便;(五)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功德。

 

  (一)依止上師善知識的理由

 

關於這個問題,《解脫莊嚴寶論》的論述頗具特色,和前面討論的寧瑪派、薩迦派的說法都有很大的不同。如書中說:“1.須依止善知識之理由可由三門來解釋:A.依經文來解釋,B.依因明立量來解釋,C.依譬喻來解釋。”在這裏,塔波拉傑以經典根據、邏輯推理、正反譬喻等三個方面來闡明依止善知識的理由。

 

首先,以經典根據來闡明依止上師善知識的理由,《解脫莊嚴寶論》中引用《聖集頌》中的話說:“一個對上師有敬重心的弟子,他一定會經常依止一個有知識有修持的上師,而得到各種的進步。”

 

這裏,以《聖集頌》中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的記載為依據,說明了一個對上師善知識有敬重心的弟子,一個欲意獲得無上正等正覺的大乘菩薩乘人,必然會選擇一個品行端正、知識淵博、修證高深的上師善知識。塔波拉傑還引用《般若八千頌》的話說:“般若八千頌雲:‘若菩薩摩訶薩欲得無上正等正覺,必先於善知識恭敬承事而依止之’。” 這是由藏譯漢的譯文,而漢譯本《般若八千頌》中的譯文是這樣翻譯的:“若菩薩摩訶薩,深心欲證無上菩提,常應親近供養恭敬尊重讚歎真淨善友。”這就是說,若菩薩摩訶薩願獲證無上正等菩提,則應時常親近、供養、恭敬、尊重、讚歎上師善知識。唯其如此,始能實現證得果位的願望。

 

其次,以邏輯推理的形式(以因明宗、因、喻的邏輯推理程式)來闡明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必然理由。

 

《解脫莊嚴寶論》記載:“量曰:

  宗:欲證一切智位之有情必須依止善知識。

  因:彼不識如何積資及除障故。

喻:同喻:如三世一切諸佛。異喻:如辟支佛。

要想獲得圓滿佛位的人必須積聚一切福德資糧和智慧資糧,消除一切煩惱障及所知障。積聚資糧和消除二障的方法又一定要依靠善知識才能知道。”

 

佛教因明學的完整的敍述方式必須包括宗、因、喻三個方面,即首先立宗(提出命題),後說理由,再以譬喻說明此宗(命題)能否成立。譬喻也可分兩個部分,一個是同喻,一個是異喻。這裏,宗:想獲證一切智位的一切有情必須要依止上師善知識;因:彼(指的是想獲證一切智位的一切有情)等若不依止上師善知識,則即無法積累資糧,也無法斷除諸障故;同喻:如三世一切諸佛,即過去、現在、未來的一切佛皆是如此;異喻:如辟支佛,即辟支佛不依上師善知識故,無法獲得一切智位。用一般的敍述方式來說,想獲得圓滿佛位的人,必須積聚一切福德資糧和智慧資糧,消除一切煩惱障及所知障。積聚資糧和消除二障的方法就是依上師善知識。反之,則無法獲得一切種智,猶如緣覺等。

 

最後,以譬喻來說明依止上師善知識的理由。關於上師善知識的譬喻,幾乎藏傳佛教所有的宗派都用同樣的譬喻,皆把上師善知識比作渡河時的舵手、陌生路上的引路人及危險地帶的護送者等。《解脫莊嚴寶論》說:“善知識就像是陌生路上的嚮導或危險地帶的護送者或渡河的船師一樣。”在這裏,塔波拉傑也用了此三種譬喻,即渡河時的舵手、陌生路上的引路人及危險地帶的護送者等,以此說明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並對三個譬喻一一作了解釋。

 

第一個譬喻在《解脫莊嚴寶論》中解釋說:

 

“如果陌生路上沒有嚮導就會遲延或迷途,有了嚮導就可以避免這些失誤而一步不失地安抵目的地了。步入無上菩提道而獲證圓滿佛位者亦複如是,若無嚮導般的善知識,則有可能趣入外道,若有嚮導般的善知識,則可以順利到達一切種智之城。”

 

這裏說,上師善知識就像陌生路上的嚮導,若一個人沒有嚮導而獨自走陌生的路,就可能會導致遲延、迷途等,不會安然無恙地抵達目的地。若有了嚮導,則能順利地達到目的地。同樣,欲意獲得一切種智而趣入菩提道者也是如此,若不依止上師善知識,就很難獲證一切種智。若依止上師善知識,則能順利證得一切種智。

 

第二個譬喻說,上師善知識如行走危險之地時的護送者,如《解脫莊嚴寶論》中說:

 

“恐怖危險之地處處都有強盜、野獸等危害,若無護送者而行走於此地,將會有失去性命的危險。同樣,在入菩提道而積聚福德和智慧資糧,前往一切智城時,若無善知識之護送,則於內會被煩心妄念賊所乘,於外會被妖魔所誘而誤入歧途,斷送善根。頌曰:‘煩惱賊得便,善業為壞奪,善根滅無餘,斷上趣命根。’若有善知識之護導則無此憂慮,可以安抵一切智堡。”

 

所謂的危險之地是指處處皆有強盜,遍地充滿野獸的地方。你若行走于此種地方,必須依靠勇敢的護送者,否則,將會遇到生命危險。同樣,若你進入菩提道而積聚福德資糧和智慧資糧,前往一切智城、涅槃佛國的過程中,就必須要依靠上師善知識。否則,如盜賊般的煩心妄念之妖魔乘虛而入,因其誘惑而引入歧途,從而斷送善根。若依靠上師善知識之護送,則能順利、安全抵達目的地——一切智堡。所以,修行者必須要依止上師善知識之護送。塔波拉傑還引用了《不動優婆夷本事品》中的一段話說:“善知識是引導我們到達一切智階位的護送者。”說明,依止上師善知識是我們修行到達一切智階位的根本保障。

 

第三個譬喻說,上師善知識如渡河時的舵手,《解脫莊嚴寶論》中說:

 

“在橫越一條大河之時,河中雖有一條渡船,可是假如沒有船師,此時如果自己逕自行舟就有沉沒陷溺的危險,若有船師就可以毫不費力抵達彼岸。橫越生死大海亦複如是,若無善知識作導引,雖然能乘妙法之舟筏,仍有沉沒於生死巨流的危險。”

 

這裏說,當你乘船橫越一條大河時,若無舵手而獨自穿越,就有沉沒或被大浪卷走的危險。若有懂得水性且勇敢的舵手在側掌舵,則能順利到達河彼岸。對修行佛法者而言,修行者雖然能乘妙法之舟筏,但若沒有舵手般的上師善知識作導引,仍會有墮入生死巨流的危險。這樣,永遠流轉於生死輪回,無法得到解脫。所以,願獲得一切智的修行者,必須要依靠舵手般的上師善知識。唯有如此,才能達到輪回苦海之彼岸——涅槃之境地。最後頌曰:“若無救護歸依處,有舟亦難至彼岸,雖具圓滿諸功德,若無上師難解脫。”

 

綜上所講,噶舉派在論述必須依止上師善知識的理由和根據時,提出了經典、正理、譬喻的框架概念。而在我們所見到的寧瑪派和薩迦派的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的論述中,尚未見到如此體制化、概念化、理性化的體系支撐,只是一般的論述而已。更需要令人關注的是噶舉派在這個體系框架中引進了因明宗、因、喻三支比量的邏輯論證系統。用佛家之邏輯推理的方式,論證了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必然理由。此似可作為噶舉派論證依止上師善知識之理由的一個創新之處。

 

  (二)上師善知識的類別

 

塔波拉傑把上師善知識分為四類,《解脫莊嚴寶論》中雲:

 

“善知識之種類,概說有四:屬於普通眾生一類的善知識;屬於地上菩薩一類的善知識;屬於化身佛一類的善知識;屬於報身佛一類的善知識。”

 

塔波拉傑這個歸納法也和寧瑪派、薩迦派的說法不同,是噶舉派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思想的一大特點。那麼,剛剛投入佛門、皈依三寶的善男信女如何區別四類上師善知識,又怎樣選擇適合於自己的上師善知識呢?《解脫莊嚴寶論》中說:

 

“對這四類善知識,每個人要按自己的情況來審斷。如果自己是一個初道修業人,當然就很難去依止佛陀或地上階位的大菩薩們,因此就必須去依止普通眾生類善知識了。在自己的業障大部淨除以後,那時就可以依止地上階位的大菩薩;如果自己已經證得資糧道以上的果位,才能依止化身佛的善知識;等到自己證得地上的果位時就要依止報身佛之善知識了。”

 

關於考察、選擇哪類上師善知識,這個主要是根據修行者自己的情況來決定。若以一個初修佛法的人來說,由於自己的聽聞不廣、思維不深、修證不高,很難直接依止佛陀或地上階位的大菩薩們。因此,初修者應依止普通眾生類上師善知識為適。投入佛門者經過聽聞、思維、修行佛法,淨除自己相續中的業障後,方可依止地上階位的大菩薩上師善知識。若菩薩摩訶薩已經證得資糧道以上的果位,則可以依止化身佛的上師善知識。若菩薩摩訶薩已獲得登地以上的果位時,就已具備了依止報身佛之上師善知識的條件。總之,修行者根據自己的佛學水準、性格取向、修證境界,在不同的階段可以選擇、依止不同類型的上師善知識。

 

對於剛剛投入佛門的初學者而言,選擇、依止哪一類上師善知識最適合呢?《解脫莊嚴寶論》中講:

 

“因為我們這些初學佛的人都是困在業障和煩惱的暗室當中,根本沒有能力見到佛菩薩一面,遑論依止!因為遇見了眾生類的善知識,依於他們的指示明燈才能知道學佛之道,逐漸親近諸佛菩薩。所以說在所有的善知識中要以普通眾生類的善知識們恩德為最大了!”

 

那些剛剛接觸、投入佛法的初學者,皆困在業障及煩惱的暗室中,尚無修證智慧之光。因此,根本就不具備見到佛陀或大菩薩上師善知識一面的能力,何談依止上師善知識!那些初學者遇見眾生類上師善知識,並借助眾生類上師善知識之指示明燈,方能了悟學佛之道,才能夠逐漸親近諸佛及菩薩上師善知識。所以,對於初學者而言,在四類上師善知識當中普通眾生類上師善知識的恩德最大。也就是說,我們初學者應當親近、依止普通眾生類上師善知識。

 

  (三)諸善知識之性相

  

塔布拉傑大師還闡明了四類上師善知識的界別或不同特點。

 

首先,關於佛陀上師善知識,在《解脫莊嚴寶論》中雲:“佛陀善知識的定義是具足斷、證二種圓滿勝士。”佛陀上師善知識應具足斷、證功德,斷是指完全斷除了煩惱障和所知障,證是指完全圓滿了二種智慧。這裏,屬於報身佛一類的上師善知識與屬於化身佛一類的上師善知識皆稱為佛陀善知識,一同解釋。

 

其次,關於地上菩薩類上師善知識,在《解脫莊嚴寶論》中雲:“地上菩薩類的善知識是指初地到十地之間各地不同斷、證諸功德。此中又第八地以上之菩薩具足攝受眾生十力功德自在:于壽得自在,于心得自在,于資財得自在,于業得自在,於生處得自在,於所欲得自在,于願得自在,于神通得自在,于智慧得自在,于法得自在。”

 

屬於地上菩薩一類的上師善知識,指的是從初地到十地之間各地的不同的斷、證諸功德。從初地到十地的諸菩薩當中,住於八地以上的菩薩已具足攝受眾生之十力自在功德,一為于壽得自在,即能隨意住世,壽命長短,隨己所樂;二為于心得自在者,即隨己所樂,能出入任何三昧禪定;三為于資財得自在者,即能隨意變現無量寶珠,如降大雨利濟有情;四為于業得自在者,即能於地、界、眾生、生處及轉變他受用得自在;五為于生處得自在者,即能住於禪定而生欲界中,其禪定力亦不壞失,生欲界已亦不為欲界所染汙;六為于欣樂得自在者,即能隨自意之所欣樂轉變地大或水大等神通;七為于願求得自在者,即隨己意之願樂能圓滿成辦自他之種種願求;八為于神通得自在者,即隨眾生之愛樂能變現無量無邊之神通;九為于智慧得自在者,即于法、于義、於決定語、於辯才等得究竟通達智;十為于法得自在者,即能以一音聲同時為一切眾生說法。如契經說,各個眾生種性萬別千差,名、句、文辭各個不同皆悉明瞭,其心皆得滿足。

 

對我們初學者貢獻最大的普通眾生類上師善知識應該具備那些條件呢?塔波拉傑在《解脫莊嚴寶論》中講:“其條件可由八種、四種或二種來說明之。”這裏說,屬於普通眾生類之上師善知識應當具備的條件有八種、四種或二種等說法。

 

說八個條件者,在《解脫莊嚴寶論》中引用《瑜伽師地論菩薩地》中的話說:“菩薩善知識若具八相是為圓滿。何者為八?持守菩薩戒律,多聞大乘經典,具足修行證悟,悲心濟眾,無有畏懼,忍耐謙和,心離悔戚,善於言辭。此段話在漢譯本《瑜伽師地論菩薩地》中是這樣譯的:“雲何名善友性,謂八因緣故,應知一切種圓滿善友性,何等為八?謂如有一安住禁戒,具足多聞,能有所證,性多哀湣,心無厭倦,善能堪忍,無憂怖畏,語具圓滿。”

 

上師善知識具足八相,方可算為合格的、圓滿的上師善知識,八相分別是多聞大乘經典,持守菩薩戒律,具足修行證悟,悲心濟眾,無有畏懼,忍耐謙和,心離悔戚,善於言辭。

 

說四種條件者,在《解脫莊嚴寶論》中引用《大乘莊嚴經論》中的話說:“多聞離諸疑,能持諸善法,二門說真如,是為菩薩相,為圓滿法師。”塔布拉傑大師引用《大乘莊嚴經論》中的一段話來闡明上師善知識應具備的四個條件:一為多聞廣學,由於多聞廣學的緣故,能開示廣大法要;二為斷除疑慮,因為智慧廣大的緣故,能除眾生的疑惑;三為能持,由於持守善士之作業的緣故,堪受讚揚;四為善說真如二門,即能由煩惱染汙門和清淨寂滅門說明實相道理。

 

這段話在漢譯《大乘莊嚴經論》中似難找到完全對應的偈頌,但其意思是有的,如說:“調靜除德增,有勇阿含富,覺真善說法,悲深離退減。釋曰,此偈顯示第一依親近,若善知識具足十種功德者,應堪親近,何謂為十?一者調伏,二者寂靜,三者惑除,四者德增,五者有勇,六者經富,七者覺真,八者善說,九者悲深,十者離退。調伏者,與戒相應由根調故。寂靜者,與定相應有內攝故。惑除者,信念與慧相應煩惱斷故。德增者,戒定慧具不缺減故。有勇者,利益他時不疲倦故。經富者,得多聞故。覺真者,了實義故。善說者,不顛倒故。悲深者,絕希望故。離退者,于一切時恭敬說故。”這裏說的是上師善知識應具備的十種功德。

 

說二條件者,在《解脫莊嚴寶論》中講:“真善知識者,深通大乘教,持菩薩勝律,雖逢命難緣,不舍菩薩戒。”塔波拉傑引用《菩薩行論》中的論述來說明二種條件者,也就是說善知識既要深通大乘教,又要守持菩薩戒。此即是所謂的二種條件。

 

  (四)依止上師善知識的規則或方便

 

在《解脫莊嚴寶論》中,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的規則分為三,即恭敬與供養;愛敬並承事;修行及努力。

 

首先,恭敬與供養。

 

在《解脫莊嚴寶論》中恭敬與供養分段解釋:“恭敬是說要對善知識常行禮拜和周圍繞行;他行近的時候要速即起立,近他的身旁時要躬屈身體;以誠摯的心情在適當的時候講話;以無厭足的心情時常瞻仰其慈顏。”這些皆為敬重上師善知識的具體表現,學佛者應如此時常敬禮上師善知識。

 

塔波拉傑大師還引用了《華嚴經》中的一段話說:“以無厭足心,頻視善知識。這是什麼理由呢?因為善知識實在是難見、難出、難遇的緣故!”在漢譯本《華嚴經》中似難找到完全對應的話,但有這個意思,“於善知識心無厭足……何以故?善知識者難見難遇。”這說明,真正的上師善知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當你遇到品德與修學雙馨的上師善知識時,就應以無厭足心瞻仰其慈顏,並對上師善知識行禮、敬重。

 

《解脫莊嚴寶論》中講:“供養是說要以與法不相違的食物、衣著、墊褥、醫藥、珍寶等財物像常啼菩薩一樣不計身命去承事供養善知識。”這裏說,弟子們用合法管道獲取的、並與佛法不相違的財富,如食物、衣著、墊褥、醫藥、珍寶等來供養上師善知識。供養時不應生起吝惜心,像常啼菩薩一樣的不計身命去供養、承事上師善知識。學佛的弟子,毫無吝嗇地恭敬、供養上師善知識,方能獲證佛菩提。

 

其次,愛敬並承事。

 

《解脫莊嚴寶論》中講:“愛敬是說要視善知識如佛,凡有所訓皆不違越,對善知識要仰慕、敬重和敬信,就像那諾巴大師依止(諦洛巴)上師時一樣。”這裏說,學佛者要視上師善知識為真佛,從而對上師善知識的一切語旨皆接受,不能違越。而且,對上師善知識要有仰慕、敬重和敬信之心,猶如印度修行師那諾巴依止(諦洛巴)上師一樣

 

塔波拉傑還引用了《般若經》中一段話來論證:“《般若經》雲:‘你應該對善知識竭盡全力的去敬重、愛惜和淨信!’”這也是說,應當把上師善知識視為真佛,對上師要敬重、愛惜、淨信,並且付諸行動。

 

最後,關於修行及努力。

 

在《解脫莊嚴寶論》中講:“修行及努力是說從善知識而得聽聞、思維和修持佛法,由聞、思、修三門努力地去行持乃能使善知識歡喜。”修行及努力是指弟子們對上師善知識的教言要洗耳恭聽,深入思維,如理修持。通過聞、思、修三門努力地去修持佛法及上師善知識的教言,方能使上師善知識歡喜。唯其如此,弟子方能得到加持,獲證真法,趨入佛道,獲得一切種智。

 

塔布拉傑又引用了《入法界品》及《大乘莊嚴經論》中的話來印證努力修行上師善知識的教言的重要性,如《入法界品》雲:若令善知識歡喜則能獲得一切佛菩提。”也就是說,通過修持佛法及上師善知識的教言,使上師善知識歡喜,就是獲得一切佛菩提的重要方法或途徑。《大乘莊嚴經論》雲:“為離於貪著,為求隨順行,隨順如所教,以此令彼喜。”並解釋說:“此偈上半顯示回向親近,下半顯示因親近回向親近者,不為貪著利養故,但為隨順修行故,因親近者,菩薩如所教授隨順修行,為親近善知識,何以故,菩薩以此隨順令彼善知識心生歡喜故。”

 

從上師善知識求得佛法亦有三個步驟,如《解脫莊嚴寶論》雲:“向善知識求法,第一步要有適當的準備,那就是首先要具足菩提心。第二步是要把自己作為病人想,把佛法作為藥物想,把上師作為醫生想,知道自己如果努力去修持佛法,就能夠治療宿疾。最後應該設想自己是一個孔口朝下的器皿或無底之瓦罐,所有的毒液都流光了!”

 

這裏說,誠心修法的善男信女向上師善知識求法時,首先應具足菩提心,這是入大乘佛法的不可或缺的條件。其次,要正確對待上師善知識、佛法及自己三者之間的關係,即弟子應視自己為無明煩惱之疾病患者,視上師所講之佛法是救治無明煩惱疾病之妙藥,視上師善知識是救治無明煩惱疾病之醫師。上師善知識、佛法及自己三者之間的關係,如同醫師、妙藥和患者的關係。最後,弟子聽聞佛法時應克服“三過”,即耳不注如覆器之過、意不持如漏器之過、雜煩惱如毒器之過。

 

求法之弟子應具足出離心而發菩提心,要視上師善知識為真佛,聽聞佛法時捨棄“三過”等,而仔細認真地聽聞上師善知識所講之法,鍥而不捨、持之以恆地研修彼妙法,方能獲得解脫,實現佛教之斷證功德。

 

  (五)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利益或功德

依止上師善知識之功德,在《解脫莊嚴寶論》中引用《華嚴經入法界品》和《般若經》中的話說:“《入法界品》雲:‘菩薩若為善知識所攝,則不墮惡道,若為善知識所護則不為惡友所誘。若為善知識所佑則於大乘法中不予退轉,善知識善護念諸菩薩必能速疾超離異生位。’《般若經》雲:‘善知識護念諸菩薩摩訶薩能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

 

在這裏,塔布拉傑引用《華嚴經入法界品》中的話來印證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利益或功德。在《華嚴經》漢譯本中這樣譯的:“善男子,菩薩由善知識任持不墮惡趣,由善知識攝受不退大乘,由善知識護念不毀犯菩薩戒,由善知識守護不隨逐惡知識,由善知識養育不缺減菩薩法,由善知識攝取超越凡夫地。”也就是說,由上師善知識所攝,從而得到開示、加持的菩薩,不會墮入地獄、餓鬼、畜牲等三惡趣;由上師善知識所護佑的諸菩薩,將不會於大乘法中退轉;由上師善知識所護念的諸菩薩,必能速疾超離異生位,必能迅速獲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成就涅槃。

 

通過以上論述,《解脫莊嚴寶論》中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內容和寧瑪派、薩迦派相比較,其特點是顯而易見的,書中將如來藏佛性說、暇滿人身說、依止上師善知識說作為內因與外緣,融為一體來論述,這種論述維度和取向具有新穎、獨特之處。用因明學的維度來論述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必然性和必要性,這也是噶舉派論證上師善知識的一大特色。

 

寧瑪派、薩迦派論述上師善知識時,不但示人如何為徒,且亦示人如何為師。也就是說,從師徒雙方的互相選擇、彼此辨識的互動中來考量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問題。而噶舉派則從上師善知識的類型及其特性的分析中,闡明每個人以個人的具體情況,選擇適合於自己的上師善知識。在弟子依止上師善知識的態度與方法上,噶舉派只強調了恭敬、供養、愛敬、修行及努力等幾個方面,而沒有提出弟子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具體要求。也就是說,噶舉派更多地從上師善知識的維度,談了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問題,而少有從弟子依止上師善知識的條件方面進行探討。總之,噶舉派對依止上師善知識的思想更趨理性化、邏輯化、體系化。

 

  【注】塔波拉傑索南仁青:《解脫莊嚴寶——大乘菩提道次第論》(簡稱《解脫莊嚴寶論》),本書是塔波噶舉派顯密佛法之基礎讀本。要修學噶舉派顯密宗佛法,首先要掌握本書的內容,方能系統、全面地驗修噶舉派的教法。本書第三章“明善知識”中,系統地論述了噶舉派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的主要內容和基本特徵。其作者塔波拉傑索南仁青,是塔波噶舉的創始人,生於1093年,圓寂於1153年。《解脫莊嚴寶——大乘菩提道次第論》(藏文版)一書寫於12世紀中期。我們所見到的文本,由四川民族出版社於1990年出版,共371頁。漢文版由張澄基先生翻譯,民族出版社2001年出版。本文所引的漢文譯文均引自張澄基先生的譯本,對其中的某些所引用的譯文,筆者對照藏文原文,作了一些改動。特此說明。(待續)

 

作者:周拉 班班多傑

來源:《法音》 2007年第10

 

簡論上師善知識與藏傳佛教的關係(二)

二、薩迦派關於上師善知識的地位和作用的論述

 

本文根據薩迦派學者阿羅仁波切的著作《薩迦加行教言解脫道之明燈論》[]中的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的論述,分析薩迦派有關上師善知識的思想。在《薩迦加行教言解脫道之明燈論》(以下簡寫《明燈論》)一書中,薩迦派把依止上師善知識之規則分四個部分:一、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原因;二、師徒間互相辨識及選擇;三、徒弟依止上師善知識的規則;四、上師之演說及弟子聽聞之規則。

 

  (一)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原因

 

在《明燈論》中,以引導盲人走路、患者由醫師治療、以火鏡引取日光之火為喻來闡明弟子依止上師善知識的理由。

 

《明燈論》言道:“不依止善知識,於聖教未聞思之諸有情眾生,即像遠離了智慧之眼故,他們不懂得如何修持解脫及一切智之道。不僅如此,亦難分辨善惡之差別,如盲者無伴而浪跡天涯。上師善知識是人天善趣、解脫、聲聞、緣覺與佛一切智之間的交通者和引路人,是不容懷疑故。若無導盲者,則盲者欲去高山、殿堂等而又無能力去,故須依止上師善知識。

“如《真實論》雲:‘欲成一切智,即依善知識。僅憑自精進,無能成聖佛。盲者依自身,不能攀高峰。’昧於取捨之無明生起了業煩惱,由其痼疾所驅使而值遇三界輪回三苦之有情,須依止如同救命之醫師一樣之上師善知識,須依止如同包治百病之靈丹妙藥一樣之善妙佛法而如理修持,乃可從輪回之諸苦中獲得解脫,須修持獲得永恆安樂之解脫境界——佛一切智。儘管日光如此熾熱,然無其聚焦之火鏡及艾灸,則不能生起明火而受用。如是,儘管如來之慈悲及加持如何無量無邊不可稱計,若無上師善知識之攝收、教授,則佛之加持力無法進入弟子之心田。薩迦派大師薩迦班智達貢嘎堅贊說:太陽之光雖熾烈,若無火鏡不生火,如是佛之加持力,若無上師亦不得。”

 

以上薩迦派以盲人須有引路人,火鏡引生日光火等為譬喻,形象、深刻、生動地說明了皈依四寶的一切有情眾生需要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一切有情眾生無始以來,由於無明煩惱的遮蔽,不能覺悟諸法之究竟實相。故而,不知善惡好壞,不懂是非對錯。處在流轉無量生死,常為我執所惑亂的迷茫苦難之中。若欲改變這種狀態,即要皈依佛門,修學佛法,斷除無明,覺悟實相,解脫成佛。要成就這樣的事業,實現這樣的目標,達到這樣的境界,就必須要依止、親近上師善知識。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這有兩個方面的原因:第一,佛教認為,我們這些鈍根薄福之人無明熾盛,罪孽深重,苦難深淵;第二,佛教之義理深邃,體系龐大,難明其底蘊。在這樣的語境下,人們要修持佛法,首先必須要經過佛教上師善知識的啟迪、啟蒙、教化與引導,唯其如此,人們方能啟發思路、開掘慧根、進入佛門、漸修佛法,去實現成佛的最終目標。據此,上師善知識對廣大的善男信女來說,具有發蒙啟蔽之功。故欲知佛法,必先依師。否則,佛門難進,佛法難得,人們仍處在無始輪回的無限鏈條之中而不能獲得解脫。佛教史上,沒有無師自通的先例。如此看來,欲投入佛法的善男信女,尋找、辨識、選擇一個合格、稱職的上師善知識,便成為前提性、基礎性的事情。

 

關於尋覓、依止上師善知識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該文作了十分形象、深刻、恰如其分的比喻。例如,對一群盲人的出行來講,其引路人成為唯一不能或缺的事情。若缺少引領者,他們將會“離於善徑,行于險路”,釀成大禍。該文還列舉了醫治疾病不能離開醫師及藥物等,其中最為形象的是獲取日光火的例子。正如薩迦班智達貢嘎堅贊說:“太陽之光雖熾烈,若無火鏡不生火,如是佛之加持力,若無上師亦不得。”這是說,太陽之光最極熾烈,我們如何將它獲取並受用?這便需要火鏡和艾灸。在太陽的光芒下,將艾灸置於火鏡之上,讓太陽光直射其中,便會引生火種。牧人在草原上常常採取這種方法來取火燒飯。太陽之光芒多麼熾烈,如果沒有火鏡和艾灸的接納與引導,也無法獲取火苗。同樣,佛陀之思想固然無量無邊不可稱計,如果沒有上師善知識向一切有情眾生宣說傳揚,佛法只能是建築在空中的樓閣,孤懸在彼岸的神燈,不可能在廣大信眾中發生實際的作用。因此,上師善知識是佛的代言人,是替佛行道。從這個意義上講,佛就是上師善知識,上師善知識就是佛。

 

  (二)師徒間互相辨識及選擇

 

關於師徒互相辨識及選擇,分兩個部分:即師徒間互相辨識及選擇的原因和師徒間互相辨識及選擇之相。

 

第一,師徒間互相辨識、選擇之原因。

 

《明燈論》中講:“依止上師善知識,首先須辨識師徒關係。若不辨識,則師徒倆都會失去誓言而成為墮入地獄之因。”所謂觀察或辨識師徒關係,意思是說,上師和弟子在沒有正式結成師徒關係以前,各自都要對對方的品性、性格、學問、修行等做全面而細緻地考察、瞭解。經過這樣的試驗、觀察、選擇、認可後,弟子才能拜上師,上師方可收弟子,雙方正式締結為師徒關係。由此看來,師徒關係不是一廂情願的單向選擇,而是雙方情投意合的雙向選擇。雙方一經選擇便形成了親同父子的法脈關係,或曰法統傳承,一生一世師唱徒隨,如影隨形,須臾不能分離。因此,在藏傳佛教史上把師徒關係往往稱作“父子關係”。

 

如果師徒之間在結成正式的關係以前,各自對對方的背景不甚了了,便草率地結成師徒關係。當師徒兩相處了一段時間後,雙方或因性格不和、或因品性不正、或因學問不高等而發生師徒分離時,當初締結師徒關係時的誓言便成了一紙空文。分離時因痛苦而造成的罪孽,足以成為死後墮入地獄之因。正如《上師五十頌》所雲:“上師及其諸弟子,俱有可能失誓言,勇士故應先觀察,上師弟子之關係。”因此,師徒之間相互考察,各自瞭解,彼此磨合成為締結師徒關係的前提條件。

 

第二,師徒間互相辨識及選擇之相。即弟子辨識上師之相和上師辨識弟子之相。

 

首先,弟子辨識上師。關於弟子辨識上師分三,即辨識之因;依止上師善知識之相;應捨棄所謂上師之相。

 

  1.弟子辨識上師善知識的必要性

 

《明燈論》中講:“於此世間中,小至選擇一日之陪伴,大到尋覓一生之伴侶等大小事均需垂問他人或算卦等,須經過考察驗證。對上師則更需要檢驗考察,因為從此生到未證得佛果之間所發生的一切善惡之事及幸福安樂皆需仰賴上師善知識,故須考察上師善知識。”

 

薩迦派在這裏說明了人不是孤立的人、抽象的人,而是處在社會關係之中的人,因此,人一天也離不開朋友或伴侶。同樣,對一個出家為僧的人來講,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既不能依靠父母,又不能投奔兄弟姐妹,亦不能跟著親朋好友,他所能託付終生的唯一物件就是上師善知識。因此,弟子考察上師、選擇上師成為他的終生大事,事關重大,不可掉以輕心、草率從事。

 

2.依止上師善知識之相

 

《明燈論》中講:“……總之,因善持清規戒律故,身、語清淨;因獲得正智慧故,精通顯密,善達五明,尤工辭章,通曉能解弟子疑惑之言教;不追逐利養、恭敬等,使此法成為煩惱之對治,欲將一切有情置於大菩提之下,激發悲心而具足生髮清淨增上意樂心故,欲利他者,定須具備彼三相也。”

 

這一段講明瞭一個合格的上師善知識所應具備的基本條件。首先,佛教視戒律為佛法之生命,戒律存則佛法存,戒律亡則佛法亡。作為一名合格的上師善知識,必須要遵守佛教之清規戒律,以戒為師,做到自己的身、語、意三業清淨,正如《大般涅槃經》所雲:“出家學道,護持禁戒,威儀成就,守攝諸根,不令馳散。”

 

其次,作為一名上師善知識,須精通顯密教教義、教法,善達世俗的大小五明文化,尤其要精深地瞭解上師自己所授予徒弟的教法之根本義理及名相概念,這就像中國傳統文化中所講,作為一個講國學的教師,應精通義理之學、辭章之學、考據之學。作為一個上師善知識,在講授教法的過程中,善於給弟子釋難解惑、舉一反三、條分縷析、融會貫通,使弟子對上師所講的教義、教法心知其意、心領神會。

 

作為一個上師善知識,不追逐名利,不貪求財富,安貧樂道,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以修來生之福。這就正如《大悲經》中所說的:“安住善法,少欲知足,樂修乞食。”作為一個上師善知識,還要“深厭生死,樂求涅槃,不樂住世,救拔群品(生)。”對一切有情眾生發菩提心,行菩薩行,做到毫不利己,專門利他。正如薩迦班欽所雲:“上師善知識應具足恪守戒律、善達教義及利益他人三相。”唯其如此,始能成為一切知,唯有成為一切知,方能成為具相之上師善知識。

 

阿羅仁波切還講到了密乘上師善知識所具備的條件,《明燈論》中引用《上師五十頌》中的一段話:“堅定溫良具智慧,忍辱正直非狡詐,通曉密咒及續部,具悲心而達論典,應當遍知彼十相。”對此,薩迦派大師紮巴堅贊尊者說:“具傳承而明續部,守誓言而飾教授,有悲心而知論典,向彼之足下頂禮!”薩班又言:“善於講解諸多乘,即如佛陀釋法要,能講正法之上師,我等視為真佛陀。”

 

由上可知,要成為顯教之上師善知識,應具備三個條件。成為密教之上師善知識,則要具備十個條件,即堅定、溫良、具智慧、忍辱、正直、非狡詐、通曉密咒及續部、具悲心、達論典等十相。根據薩迦三祖紮巴堅贊尊者及四祖薩班貢嘎堅贊之講法,密宗之上師善知識是佛的代言人,是佛的化身。他就像佛陀一樣解釋佛之法旨,這樣的上師善知識和真佛陀是毫無二致的。

 

3.應捨棄所謂上師之相

 

在《明燈論》中引用薩迦班智達貢嘎堅贊的話說:“若不按佛教之義理宣說,即使是上師也應捨棄。”此意思簡單說就是不合格、不稱職、徒有虛名、僅存形象、形同虛設、名不副實的所謂上師善知識,應遠離之、應捨棄之。

 

在這裏,薩迦派阿羅仁波切按照甯瑪派大師華智仁波切對不合格上師善知識的界定,指出了他的幾條特徵。例如:如木磨之上師,徒有虛名;如井蛙之上師,鼠目寸光;如癲狂嚮導之上師,孤陋寡聞、桀驁不馴;如盲人嚮導之上師,引入歧途等等。若依止這樣的上師,非但不能成佛,反而會虛度此暇滿難得的人生。薩迦派這一說法和寧瑪派的說法如出一轍,毫無區別。所以,在此無需贅述。

 

其次,上師觀察弟子。關於上師觀察弟子:即合格弟子之相及應捨棄所謂弟子之相。

 

  1.合格弟子之相

 

《戒律三百頌》中記載:“敬禮上師而持正戒,精勤於三摩地及念誦,聰明正直而具忍耐力,明瞭出家之清規戒律……總之,自然心明而具智慧故,快捷掌握名相、通達義理;具勤奮故,有求知欲而堅固修習、精進用意,則其功德能與日俱增;具信解而敬禮上師,則由其加持力而進入心田,如此修法,定有裨益。弟子應具備此三相也。”

 

薩迦派在這裏指出了合格弟子的三條基本標準:他(她)必須是一個天資聰慧、心明眼亮、智商較高;並且求知欲很強,勤奮好學的人;具有信仰佛法之堅定信念和十分虔誠地恭敬、禮拜、供養、侍奉上師善知識的獻身精神。正如薩班在《智者入門論》中雲:“聰慧求知而敬上師。”

 

關於密宗弟子之相,在《明燈論》中引用了《上師五十頌》中的話語:“具足信解佛法僧,懼罪孽而嚴律己,信奉隨喜佛之法,授受誓言及淨戒。”薩迦派傑尊仁波切又言道:“具慧隨喜甚深法,欲速獲證金剛持,于彼授予金剛乘。”

 

這一段說明了作為一個合格的密教弟子,首先要理解、信奉佛法。理解是基礎,唯有在理解佛法的基礎上,方能更好地信奉佛法,這樣的信解才是堅定的、永恆的。若沒有理解就是盲目的信仰,這樣信仰就會變成迷信。因此,薩迦派所講的信仰是理性的信仰。有了如此理性的信仰,即懂得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因果鐵則,這就是《大般涅槃經》中所說的“諸惡莫作,諸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這樣不但信奉佛法,而且喜歡佛法。自覺自願地遵守誓言,恪守戒律。具備如此條件的人,才可以修學密宗。

 

2.弟子應捨棄的相

 

《明燈論》中講道:“與上述之相相反之弟子,對上師及佛法的信仰極其微弱,不嚴守戒律,無有智慧及精進等。”《明燈論》中進一步引用《上師五十頌》中的話說:“具足智慧之弟子,于師不作無悲心而憤恨,狂傲而貪著,恣意而不律己等罪孽。”

 

如此看來,不合格的弟子對佛法的信仰可有可無,不守戒,不律己。沒有求知的欲望,沒有進取精神。在他們的心裏充滿著憤恨、狂傲、偏執、貪著等。這樣的弟子不應收錄,更不應作為傳法之器。正如《金剛鬘》所雲:“如同獅子之乳汁,不應注入土器中,如是摩訶瑜伽續,不得傳予非器者。”

 

  (三)徒弟依止上師善知識的規則

 

弟子依止上師善知識之理則:對上師深生信解;隨念依止上師善知識之功德;依止上師善知識之行。

 

  第一,如何對上師深生信解。

 

弟子觀察、選擇上師善知識之後,要將上師善知識的一切行為皆視為善行,不應起疑。

 

薩迦班智達講:“《波羅蜜多經》雲:‘吾之上師善知識,雖應視作真佛陀,然未真說是佛陀,說他即是真佛陀,授受灌頂等而說。’ 授受灌頂的上師善知識,為了拔濟所化眾生,其暫時之行為應隨順世間凡夫之行為,但在了義實教中其密意是聚集三時一切佛之智悲體性及佛法僧三寶之自性。”

 

上師善知識一身兼佛、法、僧三寶於一體,佛、法、僧三寶于上師善知識的一身中得到了統一。弟子在觀察並選擇了上師善知識後,應對上師善知識的一切言行確信不疑。應將上師看作是佛的代言人,是佛法的傳達者,是溝通佛與有情眾生的紐帶和橋樑。從這個意義上講,佛、法與上師善知識三者相容無別,兼而有之。因此,《集密》雲:“上師善知識即是佛亦是法,如是上師善知識亦即是僧。”

 

但是,大乘佛教的根本宗旨是利樂有情、饒益眾生、自覺覺他、普度眾生。他為了教化眾生,他的一切言行都暫時要隨順眾生、隨轉世間、服從眾生。從歸根到底的意義上講,上師善知識體現的是三時一切佛之智悲體性及佛法僧三寶之自性。故在《明燈論》中總結說:“是故,對三寶、四諦、取捨、因果報應堅信不疑,將對上師善知識的信仰視為對佛陀之信仰甚為重要。”

 

第二,隨念依止上師善知識之功德。

 

在《明燈論》中引用《寶雲經》、《華嚴經》、《上師五十頌》等佛教經、論中的話語來說明,隨念依止上師善知識之功德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如《寶雲經》雲:“若依止上師善知識,則能增加善而減少惡,是故,上師善知識或多聞者、或平等、或持戒者、甚至失戒者皆將其與佛陀同等視之。”若依止上師善知識,就能夠行善積德、增益資糧,能夠消除惡業、罪孽等。

 

因此,弟子一旦依止上師善知識,不管上師善知識是博學多聞者,還是與自己平等者,還是恪守戒律者,甚至是失去戒律者,都像佛陀一樣對待他。如《華嚴經》雲:“……上師善知識,能使(你)了知一切非業,能使(你)從放蕩處返回,能從輪回之城中拔濟。善男子!如是不斷作意,而應行于上師善知識面前。”依止上師善知識,能使弟子懂得何為非業等,也能使弟子從放蕩等作惡處回頭,亦能使弟子從生死輪回中解脫。所以,弟子應常常如此思維,全心全意地依止、親近上師善知識。

 

第三,依止上師善知識之行。

 

此分包括:依止之正式理則,從身、語、意三門起始,供養上師,應捨棄使上師善知識不悅或對上師善知識不敬之言行。

 

這一段主要講,弟子依止上師善知識後,具體如何供養上師善知識、服從上師善知識、學習上師善知識、尊敬上師善知識等。

 

  1.依止之正式理則。

 

在對上師生起信解,隨念依止上師善知識之功德的基礎上,要虔誠地依止上師善知識。薩迦派阿羅仁波切引用《華嚴經》中的“九種心”來說明依止上師善知識的理則。

 

《明燈論》言道:“負荷上師善知識之一切重任而不厭煩故,以大地般的心依止上師善知識;不因魔羅或惡友之情義而分心故,如金剛心;任起任何苦惱皆不動心故,如輪圍山心;為上師善知識幹任何事都毫無怨言,如世間之僕人心;捨棄一切我慢及大我慢故,如敝帚心;能肩負所有重任故,如車乘心;任受訓斥及打罵都不發怒故,如家犬心;為自己祈求佛法及反復為上師承辦事務都不厭煩故,如船心;視上師善知識之臉色行事而不以自主行動故,如孝子心。”

 

弟子正式選擇、辨識、確定上師善知識後,應以如孝子心、如金剛心、如大地心、如輪圍山心、如世間之僕人心、如敝帚心、如車乘心、如家犬心、如船心等“九種心”來依止、親近上師善知識。唯有如此信仰、恭敬、供養、侍奉、取悅上師善知識,方能得到上師善知識的加持,始能驗修上師所傳授之妙法。

 

2.從身語意三門起信

 

《明燈論》引用了《華嚴經》裏的話語:“善男子!汝由無明煩惱而受苦故,應視自己為患者,視上師善知識為醫師,視上師所講之法為妙藥,由自己驗修彼妙法,視作救治自身之疾病。”

 

這裏,主要講弟子如何看待上師善知識、佛法及自己三者之間的關係。弟子應視自己為無明煩惱之疾病患者,視上師善知識為能夠救治無明煩惱之疾病的醫師,視上師所講之法為能夠救治無明煩惱之疾病的妙藥。上師善知識、佛法及自己三者之間的關係,如同醫師、妙藥和患者的關係。弟子懂得三者關係,而驗修上師善知識所傳的妙法,才能成就解脫。就如同患者在醫師診斷了疾病後,按醫師之囑咐服用妙藥,方能救治疾病。

 

3.供養上師

 

《上師五十頌》雲:“對於能授灌頂之導師,尚需供養吾之家室,甚而不惜奉獻吾之性命,況於供養錢財等在所不惜。”作為弟子,不但要誠心實意地信奉上師善知識,而且還要毫不吝嗇地向上師善知識供養錢財、家室、甚至性命。還要全心全意地侍奉上師善知識,這包括上師善知識的生活起居、衛生保健、法事活動都要周全服務,不能有絲毫的怠慢和怨言。關於侍奉上師善知識,《明燈論》中引用《上師五十頌》的話語:“浴足與浴身,按摩及洗身,先作合掌禮,後隨師意行。”

 

除了上述諸項供養以外,《明燈論》中還提出了以修行供養,也就是說依止一位上師善知識,修持上師善知識所傳授的妙法,而成為真正的修行師。若是比丘,則有二百五十三條戒律;若是沙彌,則有三十三種違犯;若是居士,則應戒殺生、邪淫、妄語、偷盜、飲酒等五條。加之守戒時勿坐過高的墊褥、濃妝豔抹、食過午飯等,共八戒。若能嚴守各自受之戒,則稱清規守戒者,此為獲得人天善趣及解脫之根本,也是獲取一切功德之體。

 

4.弟子應徹底捨棄令上師善知識不悅,或對上師善知識不敬之言行。

 

這包括:在上師善知識面前不能大聲喧嘩;不能放聲歌唱;不能大聲咳嗽;不能隨地吐痰;弟子的座位不能高於上師的座位;弟子不能先于上師睡覺;平常走路,上師在先、弟子在後,並且弟子與上師之間行走的距離應保持在弟子的腳不踩上師的身影為准,弟子若踩踏上師的身影,其罪孽則有如同毀壞寶塔之罪過,但遇到險情危難時,弟子則應衝鋒陷陣,保護上師的安全;在上師面前,弟子應免冠、坐姿端正;不能與上師爭論;未經上師同意,弟子不能給他人授予灌頂、戒律等;弟子不能踩踏上師的法衣、法器,也不能騎上師的馬;若上師為在家居士,弟子不但要尊重上師,也要尊重上師的明妃、兒女等。

 

  (四)上師之演說及弟子聽聞之規則

 

《明燈論》中講兩個部分:一、上師善知識講傳和弟子聽聞的若干要求;二、弟子受灌頂和加持的過程。由於文章結構與篇幅所限,在此只講上師善知識講傳和弟子聽聞的若干要求。

 

  第一,上師善知識講傳的要求。

 

《明燈論》中言道:“薩迦班智達雲:‘三門之德正直故,為護法而敬恭之。’上師善知識應穿好三法衣,捨棄臥身、依靠、伸腿等姿態,應身直而以釋迦法王講法的姿態。捨棄多語、重複、微聲、聲音時高時低等,而以音韻豐富而明確講法。不貪著財物及恭敬等,並捨棄傲慢、嫉妒、嗔癡等,具備本尊神之我慢而發起慈悲心及菩提心,思維使一切有情眾生離苦得樂,降妙法之甘露,應如此講法。”

 

這裏講上師善知識講法時的一些要求,即上師善知識在講法時必須要穿好三法衣,不能以臥身、依靠墊、伸腿等姿態坐於寶座上,而應保持以釋迦法王講法時的端正姿態。上師善知識在講法時也不能說話冗長、重複字句,聲音不能太微弱、太高或時高時低,必須以聲音高低適合、音韻豐富而明確地講法。只有這樣,弟子才能聽而不厭、集中注意力,能銘記上師善知識所講的每句話。另外,上師善知識也不能有傲慢、嫉妒、嗔癡等雜念,更不能貪著于弟子的錢財及恭敬等,上師善知識應以本尊神之啟示,為一切有情眾生離苦得樂而發起慈悲及菩提心,給弟子講如甘露般的妙法。

 

第二,弟子聽聞的要求。

 

《明燈論》中雲:“于彼,應捨棄聞聽之三過及六垢,應發起菩提心,遠離我慢而以專心聽聞上師善知識之講法。彼三過,即是耳不注如覆器之過,意不持如漏器之過,雜煩惱如毒器之過。彼六垢,即是傲慢、無正信、不求法、外散、內收、疲厭。”

 

弟子聽聞上師善知識的講法時,應捨棄聞聽之三過及六垢,發起菩提心,修習本尊神,而洗耳恭聽,銘記於心。聞聽之“三過”是:一、耳不注如覆器之過,即坐在上師善知識面前聽法時心不在焉,上師講再多再好的妙法也沒有用,猶如容器倒置而注水,注再多的水也不會蓄水;二、意不持如漏器之過,即上師善知識所講的法,當作了耳邊風,今天所聞所學之法,明天忘得一乾二淨,猶如有漏洞的容器中不能蓄水;三,雜煩惱如毒器之過,即弟子帶著雜念、邪念去聽上師善知識所講之法,猶如有毒的容器中注水,則整個水會變為有毒之水。

 

聽聞之“六垢”是:傲慢,無正信,不求法,外散,內收,疲厭。弟子在聽聞、修習佛法時,若狂傲不遜、不信上師、無精進、心不在焉、昏昏欲睡、感到厭倦,則學不到正法,得不到上師善知識的加持,更不能解脫成佛。所以,弟子應捨棄此“六垢”,而仔細認真地聽聞上師善知識所講之法,鍥而不捨、持之以恆地研修彼妙法,方能獲得解脫、實現佛教之斷證功德。

 

以上,我們以薩迦派阿羅仁波切的著作《薩迦加行教言解脫道之明燈論》為資料依據,較為系統地論述了薩迦派關於弟子依止、親近上師善知識的基本內容。

 

縱觀藏傳佛教諸宗派,關於弟子依止上師善知識的有關論述,其主要內容、基本架構大同小異,當然也有些細微的不同之處。例如:從寧瑪派和薩迦派關於弟子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內容來看,大的方面沒有什麼不同,細微的差異亦不少。和寧瑪派相比,薩迦派主要是通過引經據典來論證弟子與上師善知識的關係,如薩迦派引用了《華嚴經》中的九種物、人、動物來比喻弟子對待、侍奉、供養上師善知識的心懷。另外,薩迦派大量引用了《上師五十頌》中的有關依止上師善知識的內容來闡述弟子與上師的關係。相比之下,寧瑪派則較少地引用了《上師五十頌》中的論述。(待續)

 

【注】阿羅仁波切:《薩迦加行教言解脫道之明燈論》,此書是薩迦派顯密佛法之基礎讀本,要修學薩迦派顯密宗佛法,首先要掌握本書的內容,方能系統、全面地驗修薩迦派的顯密教法。本書第一章較為系統地論述了薩迦派關於依止上師善知識的主要內容和基本特徵。其作者阿羅仁波切,全稱阿旺洛哲仁青,於西元1892出生在康區,1959年圓寂。《薩迦加行教言解脫道之明燈論》(藏文版)一書寫於20世紀中期。我們所見到的本書, 由香港天馬出版公司2001 年出版, 442 , 尚無漢譯本。本文所引資料皆由筆者藏譯漢。

 

作者:班班多傑 周拉

來源:《法音》 2007年第5